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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雙黑太中】良人

＊文中部分內容引用《鬼怪》、黃詩扶《九萬字》、《孟子．離婁．下》、太宰治《人間失格》、《斜陽》、《跑吧!梅勒斯》。

＊良人一詞，於古時夫妻對彼此之間的稱呼，除此之外，本文引申另一個意思─託付終生的對象。

「良人者，所仰望而終身也，今若此。」

你確定想要託付終身的對象，就是你所認為的那個模樣嗎？

 

從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相遇的那一刻，他的身邊就不乏有這些、以關愛為名的提醒與建議。

「太宰治有什麼好的？值得你為他這般牽掛？值得你為他一次又一次奮不顧身？」

「無論你選擇誰都好，就是他不可以。」

「你們命中注定無法和平共處，註定是一輩子的死對頭，若是強行在一起，他必定會辜負你。」

 

中原中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太宰治接受或是拒絕其他女人的場景，但此時，他聽到兩人的對話，不知為何有股衝動，他沒辦法像以往一樣，視若無睹的離開現場。

你愛我嗎？

你需要我的愛的話，我就愛你。

我愛你。

等中原中也意識過來的時候，他已經抓著太宰治的手腕，而那個女人，早已不在現場，也不曉得是被中原中也的仗義執言勸離，還是被太宰治的花言巧語哄得先走一步。

但中原中也可以肯定的是，太宰治對於自己貿然介入這一點非常不滿。

＂中也。＂收起了令人神魂顛倒的笑容，太宰治恢復冷若冰霜的表情看著中原中也，　＂你有什麼資格來管我，是不是在玩弄人心？＂

＂如果你對人家沒辦法真心相待，我認為，你就不應該隨便接受他人的情感。那些小姐也好、你自己也罷，總有一天，你會把自己真實的情感磨滅，麻痺到分辨不出哪些是逢場作戲，哪些又是真心實意。＂

＂诶～說的好像中也很懂得什麼是愛、什麼是真心喜歡一個人一樣…莫非…中也真的有喜歡的對象了？＂太宰治倏地靠近中原中也，並緊盯著他的眼睛，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，把中原中也看的一陣心慌。

＂等…＂不等中原中也把話說完，太宰治就像是對「中原中也是否有喜歡的對象」這個話題失去興趣了一般，又回到剛剛被中途打斷的部分，　＂那不然這樣子好了，中也，我們來打個賭吧。＂

太宰治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遊戲一般，向中原中也提議：＂從現在開始，不論你用什麼方式，若你能在這段期間內，讓我感受到所謂的真心真意這種東西、或是讓我真心的喜歡上一個人，那就算是我輸，我以後會尊重你的意願，不再玩弄人心；相對的，若你沒能達成，就代表世界上確實沒有所謂真情這種東西。作為代價，你以後不但不能干涉我的想法，即便看見了，也要視若無睹。＂

太宰治露出中原中也很熟悉的、享受惡作劇的笑容，＂怎麼樣？中也？＂發出惡魔般的邀請。

＂那就來賭吧。＂

＂那麼…你打算要怎麼讓我感受到所謂真情這種東西呢？＂

＂我會去救你，無論多少次。＂

＂每一次你自殺我都會去阻止你、在你即將踏入鬼門關時拯救你，即便我並不曉得如何才能讓你感受到我想讓你知道的東西。但我想，只要能讓你在這個世上哪怕是多活一分一秒，就多了一點可能性讓你感受到何謂真情。＂

＂如你所願。＂太宰治顯然是覺得有趣，配合度意外的高。

殊不知，中原中也從一開始就沒有勝算。

＂中也…你確定嗎？依照妾身的說法，他可算不上良人啊…＂

＂我也沒有辦法啊，因為…我就是喜歡太宰那個傢伙啊…。＂

最先動情的人，剝去利刃，淪為人臣。

 

太宰治嘗試自殺的頻率增加了。

若說先前他嘗試自殺是因為興趣所致而突發奇想，現在則是實踐理想自殺彷彿是他的人生意義一般。而太宰治確實在研究自殺這方面，顯現他的才華與堅持，自殺的方式不僅不重複，也讓費盡心思去救人的中原中也不僅傷透腦筋，有時甚至連自己都遍體麟傷；而太宰仍是我行我素，甚至冷嘲熱諷：

＂中也這麼拚命，原來這麼想要贏嗎？雖然，你沒什麼勝算，不過…看在中也這麼努力的份上，讓你贏了也可以哦？＂

＂還是說，你也需要我的愛呢？＂

 

太宰治有個秘密。

每當他對於奮不顧身來就自己的中原中也總會有種奇怪的滿足感，無論事後被救下之後，中原中也是對他破口大罵，或是默默無言，太宰治總會有莫名的安心感。

＂像我這樣不知道真心為何物的人，擁有愛人的能力嗎？即便如此，我發現自己還是不由自主地對那個人傾心，我想要一直待在他身邊，我想要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…若此生我只能有一次動心的機會，我希望是為了他…我可以、喜歡中也嗎？＂

太宰治正打算自殺，就跟過往的許多次一樣，但這次，他卻是第一次期待，甚至可說是偏執的確信，一定會有人來救他、在最危急的關鍵阻止他。

＂如果那個小矮子來了，我這次就讓他贏吧，我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想到中也，就會覺得很溫暖、很安心…我不曉得這無以名狀的情感為何，不過，我想把它稱之為愛。＂

但是，這一回，中原中也失約了。

 

＂大姊妳放我出去！＂

＂中也你聽我說，你可以為了那個小子奮不顧身，可是，你有沒有想過，你身邊也有為你擔憂的人？＂

＂……＂

＂我再也看不下去了，你已經為了他受傷了一次又一次，但他…或許從來沒有在乎過，中也，聽我的，他不適合你，別去了。＂

等到中原中也總算恢復自由之身，他發現港黑總部大樓外，竟然有個意外的身影。

＂太宰…？原來你沒事啊…＂在中原中也看到太宰治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時，稍為安心了一下，不過，他很快就發現眼前的人不太對勁。當他打算再度開口時，太宰治悠悠的說：

＂我錯了，我原本以為你可以讓我感受到跟其他人有所不同，原本我認為自己真的差一點就能感受到什麼是愛了…結果還是不行…中也，其實你對我來說，跟其他人也還是沒有什麼不同。＂

中原中也一愣，從太宰治原先因為自己不嫌煩、一次又一次的阻止他自殺時，雖然當事人可能沒有發覺，但是確實原本漆黑無光的眼眸，漸漸有了一點像人類一般的情感光芒，當時中原中也期待過，也許，再多救他這一回，太宰治就總算能稍稍感受到自己想傳達給他的事物，可是，那雙眼睛現在卻又變的黯淡無光了。

 

*我知道有人是愛我的，可是我好像缺乏愛人的能力。

＂中也，你讓我太失望了。＂太宰治輕輕說出的幾個字，卻讓中原中也受到有如千斤重的打擊。

中原中也看著在近在眼前，卻始終無法縮短距離的那個人，突然感到無力和心累，同時，腦中不斷回想起，身邊聲稱關心自己的那些話語。

「沒有人能夠真正綁住誰，除非出自於當事人的意願，否則任何人都不應為他人而留下。」

「我們都很懷疑，是否真的有人能讓太宰治改變或是停留？甚至於是我們都公認，最了解他的人是你。」

「中也，太宰治不適合你。」

「你有什麼資格來管我？」

「還是說、你也需要我的愛呢？」

*是等待的人更痛苦呢，還是讓人等待的人更痛苦呢？

＂是我太天真了，我就不應該認為自己能夠拯救你…甚至於把你留在我的身邊。＂

太宰治沒有接話，兩人就這樣默默無語，也不知道是誰先轉的身，先選擇離開對方的身邊。

或是，是誰先選擇放下了對這段感情的執念。

 

過了幾天，太宰治忽然想起來，他還沒有聽到中原中也親口認輸。

＂這絕對不是想念什麼的…我只是，想要聽到中也告訴我，他再也不會插手管我的事情，確實向我認輸之類的。＂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，太宰治忽略內心複雜的情緒，輕易的撬開中原中也的家門。

＂中也，我來讓你認輸了。＂

沒有預期中指著他鼻子大罵的身影，雖然說屋內還留了不少東西，但是從顯得稍微氣悶的空間，以及太宰治四處環繞，發現中原中也的幾件衣服和行李箱不在，種種跡象都顯示出，屋主已經離開一段時間。

中原中也可能是臨時起意，所以走得很匆忙，滿室的東西都還維持著臨走的模樣。廚房還有喝了一半、未放入冰箱的牛奶；書桌上疊著處理到一半的文件；

客廳有人型凹痕的靠枕，還有一張放在桌上的紙條。

「我認輸。但因為我做不到對你視若無睹，所以我選擇離開這個有你、有回憶的地方。」

太宰治忽然感受到呼吸困難、無法形容的痛楚；他沒有贏得勝利的欣喜若狂，反而有種填不滿的空虛感。

＂原來輸的人是我嗎？我早就喜歡上中也了嗎…？＂

但無論說得如何深情、如何刻骨銘心，都沒辦法讓那個最應該聽到的人聽見了。

太宰治用自己都沒有察覺到、極度溫柔的眼神，環視滿室中原中也生活的痕跡，發現自己隨便看到一件東西、或是一個角落，都可以輕易的想起那個人會說的話、那個人的神情。

 

有誰不是孑然一生去愛一個人，望盡了畢生溫柔眼神。

 

「那就來賭吧，無論幾次，我都會去救你。」

＂中也…救救我…＂

太宰治坐在逐漸變的昏暗的屋內，喃喃說出這句太慢才明白的話語。

*漸漸地，我開始想念一個人，想的不得了，想看見他的臉，想聽他的聲音，想的不得了，好像是腿上紮著滾燙的針灸，只能忍耐著不動一樣。

 

再次相遇，是太宰治動用一切關係與資源，好不容易促成的結果。

這當中別說有多困難重重、甚至可說是被人巧妙避開，不過，這些對他來說都不是太重要。

＂中也，我…＂太宰治準備要將那個遲來的道歉、或是告白說出口，卻不想被中原中也抬起的一隻手示意停下，＂什麼都別說…維持現在這樣就好，就算是為了彼此。＂中原中也轉身背對著太宰治，＂如果你是因為我需要…所以才要給予我你的愛，那並非我想要的。＂

＂更何況，你了解什麼是真情、什麼是愛了嗎？＂

＂我讓你失望過了，我的自以為是並沒有讓你覺得我和其他人有所不同。＂

中原中也又重複了一次：＂所以，什麼都別說了，對你、對我，都好。＂

太宰治看著中原中也一昧閃避的神情，彷彿現在才確切感受到，自己當初究竟是多任性的揮霍中原中也對他的感情。太宰治嘆了一口氣，雖說原本也沒有把這件事想得會有多容易。

＂我明白了。如果現在不是說這句話的時機，那就先保留吧，我可以等。＂

你就這麼討厭我嗎？你就這麼傷心嗎？

即便如此，我還是會待在你的身邊，因為我現在的處境沒資格挑剔。

我會一直努力追求你，直到你願意重新相信我、接納我的感情為止。

太宰治開始追求中原中也，儘管向來信心滿滿的他，這次多少抱持著一些忐忑與不安。

*他到底是如何看待我的呢？難道說他就把我當作雨後在空中浮現的彩虹嗎？如果是這樣，我到底有沒有從他心中消失呢？萬一這樣，那我也只能把我自己心中的彩虹抹去。

儘管太宰治有一定的把握，憑他對中原中也重情重義的了解、憑著自己死纏爛打的執著，中原中也一定會為了他再次回頭。

殊不知，阻撓在他面前的，不僅僅是中原中也看似無法化開的心結，而是那些從很久以前，就陪伴在中原中也身邊的關愛。

「傷了他這麼多次，你有什麼資格，要求他再給你一次機會？」

「你已經負過他，還想要再傷他幾回？」

「他為你做了這麼多，你又能為他做些什麼？又能及到他幾分之幾的好？」

「我說過，你們註定不合，無須強求。」

「一個不知愛為何物的人？要如何給另外一個人愛？」

我也算萬種風情，實非良人，誰能有幸，錯付終生？

“中也中也。”

太宰治一如既往地跟在一臉厭煩的中原中也身後，自從他發下豪語，要把中原中也追求回來後，就已經持續形影不離跟著他很長一段時間，

”我跟你說最後一句話就好。”

中原中也懶的答腔，頭也不回，逕自將雙手插在口袋內往前走，

”我要走啦，中也。”太宰治停下腳步，不跟在中原中也的身後了。

＂我認定你就是我的良人，但，或許我不是最適合你的人。他們說的沒錯，我配不上你，中也。＂

＂所以，我放棄了，這回換我離開了。＂

中原中也總算回過了頭，看到笑得一臉雲淡風輕的太宰治，莫名生氣：

＂你每次都這樣，自顧自說完自己想說的話，這事就完了？＂

＂你有沒有考慮過我是怎麼想的？我的感受如何？＂

＂我就是討厭這樣的你…但是…卻又沒有辦法放下你。＂

＂良人者，所仰望而終身也，今若此。＂

太宰治像是有聽見中原中也的告白，也像是沒有聽見一般，自顧自的看著遠方。

＂你確定想要託付終身的對象，就是你所認為的那個模樣嗎？＂

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氣，彷彿是下定了什麼決心：＂太宰治，你給我聽清楚了。＂

 

＂無論是長輩或是算命的，都告訴我，你不是我的真命天子。但那又如何？我的真命天子，由我自己認定。＂

 

＂你就是我所認定的良人，所以，我也希望自己是你的良人。太宰，回答呢？＂

太宰治這回是真的發自內心的笑了。

*某天，我的心中映出了一道淡淡的彩虹，那不是戀也不是愛，然後經歷歲月，那道彩虹的色彩卻越發鮮豔，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它。陣雨後放晴的天空中，出現的彩虹很快便會消失，而人心中的彩虹卻永不會消失。 

＂你是我永不褪色的彩虹。＂

 

「太宰治有什麼好的？值得你為他這般牽掛？值得你為他一次又一次奮不顧身？」

值不值得，我自己清楚；他好與不好，由我說了算。

這個世上或許不見得有一見鍾情，但我能確定的是，一旦傾心，就很難不掛心。

*人的生活充滿喜怒哀樂等種種感情，但這些感情只佔人們生活的百分之一，其餘百分之九十九，是在等待中度過的，不是嗎？我心急如焚、望眼欲穿，等待著幸福的足音在走廊上震響。

你不需要是最適合我的對象，但必須是，我最想要和你在一起的那個人。

 

*代表直接引用太宰治的著作《人間失格》、《斜陽》、《跑吧!梅勒斯》當中的經典字句。